秀娘。很多人对这个名字各种疑惑,从小到大我一直在解释。
“李秀什么?”
“娘,姑娘的娘……呃,杜十娘的娘……扈三娘的娘”。
“少数民族?”
“不是。”
“网名?笔名?”
“真名。”
“后改的?”
“不是。”
“什么人给取的?”
“父亲”。
至于为什么叫秀娘,是因为父母生了四个女儿,取名姐妹姑娘,我排行最小,于是叫秀娘。
也有人问我是不是南方人。我不是。我是地道的北方人,出生在黑龙江的一个小县城,一个滴水成冰的冬夜,一个头顶厚厚雪纱的茅草屋里。
我是寒地黑土上孕育生长的一只兔子,脚下捂着黑色的冻土,头上顶着轻灵的雪花,井把儿上粘过舌头,冰面上打过出溜滑,院子里成群结队的伙伴是形态各异的雪娃娃。雪娃娃怕热,春天时她到极北去避暑,冬来时她就回来了。雪娃娃来来回回了几次,我就长大了。
家乡的十月,天高云淡,稻浪金黄。虽然雪娃娃还没回来,但是秋天的凉意已经分外分明,穿着长T加外套还有些冷。可出了东北却依旧是绿意盎然,盛夏正浓。随着火车的一路向南,温度的变化逐渐明显。进入江苏后,就看到站台上来往的人在穿短袖了。
列车再次启动后,人们不淡定了,纷分站在窗口急切的眺望,因为上海已经近了。
说话间,火车跃上一座巨大的钢架桥,穿入一片耀眼的波光中,水面折射出来的光线瞬间点亮整列车厢。片刻疑惑后恍然大悟,天啊!天啊!这是南京长江大桥啊,小学语文课本里的“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长江大桥啊!我脚下掠过的正是万里长江啊!
南京长江大桥是长江上第一座由中国自行设计和建造的双层式铁路、公路两用桥梁,在中国桥梁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南京长江大桥上层为公路桥,下层为双线铁路桥,是连接津浦线与沪宁线两条铁路干线,国家南北交通要津和命脉。
南京长江大桥上层公路桥长米,下层铁路桥长米,铺有双轨,两列火车可同时对开。六十年代以“世界最长的公铁两用桥”被载入《吉尼斯世界记录大全》。
遥想公元前年,楚霸王项羽被刘邦所困,突围向南,可到了江北的卸甲甸,却遭遇长江天堑,水深浪急,无法到江南,遂折往江西,在安徽乌江镇走投无路,拔剑自尽。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霸王的悲鸣今晰可闻,别姬的情景仍然动容。
当时项羽本可不向江西,而往江东,那里可是霸王的家乡啊。当时江边有一个渔夫已经认出他就是西楚霸王,准备带他过江,返回江东,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但是项羽想到当年自己带出来的八千江东子弟已经尽折,自己一个人回去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而且倘若选择渡往江东,刘邦一定会集中兵力渡江剿灭他,那岂不是为家乡父老再靠杀孽吗?为了自尊,也为了家乡父老,他选择了向西。项羽一路拼杀,一人消灭了数百名汉军,最后拔剑自刎。可谓悲壮!
百年之后,李清照在乌江边感慨写下: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玩笑地想,若是当时有南京长江大桥,骓可不逝,姬可不死,项羽也不用自尽。霸王尽可飞骑江南,重整河山,楚汉之争也许就不会只有一种结果。
临近到站,车厢内开始骚动起来。列车广播开始介绍上海,与乘客依依惜别。列车员开始打扫卫生,中、上铺的乘客都下来收拾行李。有大件行李的已经开始向门口移动。双胞胎的妈妈又四处追小男孩,爷爷奶奶给小孙子戴上了花边小帽。
我也整理好背包双肩背上,再斜挎小包,盯着窗外,蓄势待发,那姿态,那心情,就象是准备跳伞的飞行员。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说:上海,我来了!
走到车厢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黑人朋友的行李包超级大,把我塞在里面都会很宽敞,并且不只一个,而是四个之多。黑人朋友早早的把它们搬到门口等待停车。我惊诧的问他这么多大行李一个人怎么拿?他不说话看着我笑,然后抬起拳头慢声说,“我有力气,还可以再背上你。试试看?”可别,我赶紧摆手说no。
年10月5日下午5点20分,列车抵达上海。下车的时候看到,列车员笔直的站在车门下面。我正要跟他说声再见,突然脚底绊了一下。幸好列车员及时伸出手来搀扶,我才没至于扑进上海。32个小时的行程里,每个细节都体现出这位列车员的勤奋、细心和优秀的职业操守。真心的跟这位帅帅的东北爷们儿说声谢谢,再见。他居然脸红了。
上海站很大,但是标识牌周到又醒目,很容易就把我引向站北广场方向出站口。从这边出来是因为我要去上海长途汽车客运总站取明早到西塘的汽车票。乘车之前取票也可以,不过客运站离火车站很近,就先取了吧,这样明早就可以不用太赶了。
上海长途汽车客运总站从早7点20分到下午6点30分,每天有8班客车开往西塘。我乘坐的k58次列车下午5点20分到达上海。我本可以预订最后一班客车,但是担心火车会晚点,又考虑到下车之后对环境不熟悉,可能要耽误时间。也担心到达西塘的时间太晚,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选择乘坐次日的最早一班客车出发。
我是出发前在上海长途汽车客运总站